茅針青青憶童年
作者:劉峰
長亭接短亭,春去春又回。每當草長鶯飛時節(jié),不知為何,在我的腦海深處,總會浮現(xiàn)出一幅芳草碧連天的唯美畫卷,在青茸茸的茅草叢里,生長著一種鄉(xiāng)間孩子最愛的“零食”——茅針。
茅針,它是茅草處于花苞時期的花穗,頭部尖尖,底端嫩白,中間鼓鼓,青里泛紫,形如針狀,嬌俏可愛。古人形容它:“春生芽,布地如針,俗謂之茅針,亦可嗷,甚益小兒。夏生白花茸茸然,至秋而枯。其根至潔白,六月采之。又有菅,亦茅類也。”
至今憶起,兒時的鄉(xiāng)間生活,是那么清貧,零食簡直少得可憐,而我和小伙伴們的嘴又是那么饞,不知不覺,田野上的茅針就進入了我們的視野。
盼呀盼,等呀等,終于等到了春天,當幾場春雨悄悄灑過,紅嫩嫩的太陽露出羞澀的臉腮,吸飽了雨露的草兒開始瘋長,待到“籬落疏疏一徑深,樹頭新綠未成陰”時節(jié),茅針紛紛朝天鉆出,田埂上、野塘邊、溝渠旁、小溪畔,皆可看見它們迎風搖曳的身影。
我印象最深的,是田埂上的茅針。因沾了田肥的光,它們長得又青又嫩,味道最為甜美。此時的田野,宛如梵高筆下的色彩純凈而鮮麗的油畫,目之所及,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,蜜蜂嚶嚶嗡嗡,蝴蝶翩翩起舞,一條條曲曲折折的田塍生長著青茸茸的茅草,恰似給阡阡陌陌圍上了一道道靚麗的綠裙。
從茅草叢里,朝天鉆出一根根茅針,成了一種十足的誘惑。一旦發(fā)現(xiàn)它們,我和小伙伴們就“嘩啦”一下奔了過去,用大拇指與食指捏住針尖,輕輕向上一提,只聽見“吱——”的一聲,一根瑩潤俏麗的茅針隨之脫膜而出,聲音宛若弦鳴,好聽極了。隨之,仿佛有一股電流從指尖襲向心尖,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酥潤。
輕輕地剝開它,一縷清甜的香氣立即撲鼻而來,里面的芯兒隨之吐露在眼前,經(jīng)不住誘惑,將芯兒塞進嘴里,甜絲絲、軟綿綿、爽滑滑,味道有點像棉花糖,讓人口舌生津,頰齒生香,霎時陷入美味的沼澤中,無法自拔。
當拔的茅針一多,大家一時食不完,紛紛塞入衣袋或書包,一有時間就拿出來玩游戲,一旦輸了,就用茅針來賠。最后贏了的伙伴,喜滋滋地捧著一大把茅針,當著大家的面,一根根剝開,將芯兒攤在手心,軟軟地圍成圈兒,宛如一朵小小的白云升起在掌心。等累積得差不多了,用雙掌用力一拍,一團“雪糍”就橫空出世了,將它帶回家給弟弟妹妹,那歡樂的氛圍,如同過節(jié)。
南宋詩人范成大在《晚春田園雜興》一詩中寫道:“茅針香軟漸包茸,蓬櫑甘酸半染紅。采采歸來兒女笑,杖頭高掛小筠籠。”原來,采茅針的心情,古今亦同呀!
然而,最幸福的時光,莫過于一個人坐在茅草叢里,靜靜地讀一本自己喜歡的書。“遲日江山麗,春風花草香”,眼前的春色,如一幅靜美的電影畫面,嫩藍藍的天空,清凌凌的河水,風兒輕柔柔地梳著,陽光暖暖地照著,朵朵白云在天邊放牧,云雀們在煙云里歌唱。愜意的我,一邊看書,一邊發(fā)呆,餓了,拔茅針而食,渴了,掬河水而喝,度過了一段與茅針為伍的自由自在的日子。
走出鄉(xiāng)關后,過了一年又一年,驀然回首,才發(fā)現(xiàn)故鄉(xiāng)已漸行漸遠,自己再也回不去了,那一段拔茅針的時光,成了一生中最純凈、最恬靜、最幸福的時光。
今夜,翻開《詩經(jīng)》,當讀到《邶風·靜女》一篇,只見其中寫道:“靜女其孌,貽我彤管。彤管有煒,說懌女美。自牧歸荑,洵美且異。匪女之為美,美人之貽。”于是明白,古人所云的彤管,原來就是茅針呀。一剎那,臨窗遙望,我仿佛又看見了當年的我,淚水不覺濡濕了眼眶。
多想,多想快快回到故鄉(xiāng),邀上兒時的伙伴,再次重溫舊年拔茅針的樂趣,潤我鄉(xiāng)思、解我鄉(xiāng)愁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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